如何破局金融化浪潮下的不平等——读《金融化与不平等》

在当今全球化的经济格局下，金融已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与命运。《金融化与不平等》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深入剖析美国金融体系，对美国金融化与不平等之间的复杂关系展开深入且全面的探讨，为我们理解全球经济社会结构提供了全新视角。

《金融化与不平等》

（美）林庚厚 梅根·尼利 著

许瑞宋 译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24年11月出版

◎冯 毅

在当今全球化的经济格局下，金融已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与命运。《金融化与不平等》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深入剖析美国金融体系，对美国金融化与不平等之间的复杂关系展开深入且全面的探讨，为我们理解全球经济社会结构提供了全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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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开篇便强调了金融在美国社会生活中的核心地位。从个人的教育贷款、购房贷款，到企业的融资扩张，再到国家层面的宏观经济调控，金融宛如一条无形的纽带，将整个社会紧密相连。随着金融体系的持续扩张与深化，一个日益凸显且不容忽视的问题逐渐浮现：社会不平等正在不断加剧。本书作者林庚厚和梅根·尼利凭借扎实的研究和丰富的数据，系统性地揭示了金融化如何从多个层面推动经济不平等趋向恶化。

作者在书中指出，美国金融部门犹如一个庞大的资源抽取器，从实体经济中汲取大量财富。金融机构通过设计复杂的金融产品和交易，获取巨额利润，而这些利润的来源往往是普通民众和实体企业。例如，高风险的金融衍生品交易虽然为金融从业者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但却将风险转嫁给了整个社会。一旦金融市场出现波动，实体经济就会遭受重创，普通民众的生活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这种财富的不合理分配，使得金融从业者与其他行业从业者之间的收入差距不断拉大，加剧了社会的贫富分化。

非金融企业的金融化也是导致不平等的重要因素。在金融化的浪潮下，许多非金融企业不再专注于发展核心业务，而是将大量资金投入金融领域。这种行为不仅削弱了企业对实体经济的投入，减少了对劳动力的需求，还降低了工人对工资的议价能力。企业为了追求短期的金融收益，往往会削减员工福利、降低工资水平，导致劳动者在经济分配中的地位不断下降。与此同时，企业所有者和金融投资者却因为金融资产的增值而获得了巨额财富，进一步拉大了社会的收入差距。比如，通用电气曾是全球工业界的巨头，但在金融化浪潮中转向依赖金融服务（如GE Capital）追求短期利润。公司将40%以上的利润用于股票回购而非投入技术研发，这种资本空转直接导致其研发投入占比，从1980年代的6%暴跌至2010年代的2.3%。长期来看，这种策略严重削弱了公司的工业根基，引发了裁员潮，并导致员工收入长期停滞不前，进一步加剧了企业内部的不平等现象。

家庭层面的金融化同样对不平等产生了深远影响。随着金融产品的日益丰富，越来越多的家庭参与到金融市场中。然而作者认为，这种参与也使得家庭面临着更多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例如，个人养老金计划的普及虽然为个人养老提供了一定的保障，但也将养老风险从企业和政府转移到了家庭。在市场剧烈波动的情况下，个人养老金账户的资产可能会大幅缩水，导致老年人的生活质量下降。此外，作者还以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为例进行分析：金融机构通过次级贷款等高风险抵押贷款，向低收入家庭放贷。这种高风险金融产品推动金融机构信贷大规模扩张，低收入家庭通过借贷维持消费，最终因利率上升或房价下跌陷入债务危机。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大量家庭失去房产，财富大幅缩水，而金融机构则通过政府救助和资产收购进一步集中了财富。这是家庭债务推动不平等的典型例子。所以，应遏制金融行业过度营销高风险金融产品，保护家庭在参与金融活动时免受过度风险的冲击，以维护家庭财富的稳定。

除了分析金融化导致不平等的具体机制，本书还深入探讨了不平等所带来的危害。不平等不仅表现为财富和收入的差距，更体现在社会资源分配、教育机会、医疗保障等多个方面。富裕家庭能够利用其财富优势，为子女提供更好的教育资源和发展机会，从而使下一代更容易获得成功。而贫困家庭的子女则由于缺乏资源，往往难以摆脱贫困的束缚，陷入 “贫困代际传递”的恶性循环。这种社会阶层的固化，不仅违背了社会公平的原则，也阻碍了社会的进步和发展。

从政策建议角度来看，本书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有益的思考。作者认为，要解决金融化带来的不平等问题，需要从多个层面入手：

在金融政策层面，政府应加强对金融市场的监管，恢复类似《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的监管框架，分离商业银行与投资银行业务，降低系统性风险；强制金融机构提高资本储备比例，限制过度杠杆化行为；对大型银行和金融机构实施分拆，减少其对经济和政策的绑架能力；将资本收益，比如股票、房地产收益的税率提升至与劳动收入同等水平，消除富人通过资本增值避税的漏洞。

在企业层面，政府要立法限制企业过度利用利润进行股票回购，让企业将资金用于研发、员工培训等生产性投资；薪酬应与企业长期绩效挂钩，禁止将股票期权作为高管主要薪酬，避免短期股价操纵行为；企业董事会中必须有员工代表，确保企业在制定战略决策时，考虑员工的利益；削弱股东对企业短期利润的支配权，鼓励企业关注长期发展和社会责任；将联邦最低工资与通货膨胀挂钩，并提升至生活工资水平；推动每周四天工作制或减少工时，平衡劳动与资本分配。

在应对家庭债务危机方面，政府应介入免除部分或全部学生贷款债务，尤其是低收入群体的债务；禁止销售发薪日贷款等掠夺性贷款产品，设定全国性贷款利率上限；通过政府建设保障性住房，减少低收入家庭对高杠杆房贷的依赖。此外，家庭还应增强金融知识和风险意识，合理规划个人财务，避免过度借贷和投资风险过高的金融产品。

本书是一部兼具深刻思想内涵与现实价值的佳作。它深入探讨了金融化与社会不平等之间的内在联系，使我们深刻认识到金融在现代社会中所具有的复杂而矛盾的双重属性——既可能推动经济发展，也可能加剧社会分化。在金融化不断深化的当下，我们亟须高度关注由此引发的不平等问题，并积极制定有效的政策加以应对。此外，随着金融科技的迅猛发展，金融化的表现形式及其影响也在持续演变。因此，研究如何应对金融科技带来的新挑战与新机遇，将成为未来一个极具价值且值得深入探讨的方向。